這樣的麗妃，與之前見到的麗妃，判若兩人。若不是親眼所見，甯婍姮絕不會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麗妃。

突然地，麗妃甩了淩宴一巴掌，轉身就要離開。

淩宴一把拉住了她，沒控制住音量，“我說我與她沒關系，你為何就是不信我！”

甯婍姮全聽入耳，看起來兩人之間有甚麽誤會，麗妃覺得委屈，不信任淩宴。

應是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，淩宴怕引來他人註意，他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圍。

甯婍姮連忙躲起，等到她再探目望去，淩宴已經拉著麗妃入了後邊的屋子。

她眉頭緊鎖，直勾勾盯著那扇門。

這會兒如果她到那裏，引來他人註意，麗妃和淩宴就徹底完了。而百裏奚也因此失去一個信任的人，這是件好事，後宮也會一番亂，皇室宗親可以借機鬧事。

但她的心卻躊躇了起來，覆雜的心緒讓她無法做下決定。

她與麗妃無冤無仇，麗妃也沒有要害她之意。她當真要對麗妃下手，害死麗妃？

最終，她還是選擇了當做沒看見，轉身回屋拿草料。

她不斷告訴自己，她並非善念，而是想看著百裏奚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的下場。

不想讓麗妃和淩宴察覺她也許發現了什麽，她餵了塵風，就回素悅軒了。

回到素悅軒，甯婍姮整個人幾乎在神游狀態。

或許真是應了那句，人不可貌相。

麗妃竟會與淩宴私通，一個是莊敬太後最喜愛的妃子，一個是百裏奚最信任的左膀右臂。

後宮，難懂。

女人心，難懂。

香雲和香玲看甯婍姮拿著棋子，坐在棋盤前，不知思索著甚麽，兩人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小主這是怎了？

甯婍姮用了好一會，才把這事消化了。她還是之前的想法，只要沒有礙著她，傷害到她的，她都可以先放到一邊。這事情越往後，對百裏奚造成傷害越大，對她來說，百利而無一害。

想到百裏奚，她不知從何冒出的焦躁感。他定沒想到淩宴會背叛他，與他的妃子的在一塊吧。這事要是鬧得滿城風雨，那就成了皇室宗親笑話他的笑柄。

同情，那焦躁感竟然是對百裏奚生出的同情。

甯婍姮為自己這個可怕的想法打了個冷顫，她怎能對他生出同情，他們是對手，是你死我活的敵人。

她晃過神，將手中棋子放回棋簍，輕嘆了一口氣，揉了揉太陽穴，與香雲道：“我歇會兒。”

她需要將今兒個的事都理順，在這後宮呆的越久，越發的發覺不簡單。一開始她只打算坐山觀虎鬥，不與任何人打交道，只要把任務完成。可日子一天天過去，她才明白宮後宮這個大染缸，又豈能是讓她坐山觀虎鬥的。她首要做的便是保護好自己，別讓自己倒在這大染缸裏頭。只有如此，才能一點一點發現更多，掌握更多，也才能得到百裏奚更多的信任。

她的心思被這人吃人的後宮磨的更為細膩了，風吹草動，她都不能忽略，發生的一些突兀細節，她都要留心。也許這就是一件事情的關鍵，也許這就是某件事隱藏的一角。

躺在床上，嗅著安神的熏香，關於公子的點點思緒爬上心頭。

公子他此刻在作甚？是否忙於安排游牧部落的事，還是操控著皇室宗親對付百裏奚。

帶著種種思慮，甯婍姮漸漸入了夢鄉。

這一覺，她並不安穩。

夢裏麗妃和淩宴化作厲鬼，不斷的追著她，她醒來時，額頭上細汗密布。

在旁打盹兒的香雲也醒過來，她忙站起身，給甯婍姮遞了帕子，“小主可是夢靨了？”

甯婍姮接過帕子，拭去額上汗珠，淡淡應道：“嗯，做了個噩夢。”

起身後，香玲與她說，如意太後差人送了回禮來。

甯婍姮看了一眼，是一對金鐲子。

她讓香玲收到屜子裏，香玲拉開屜子，甯婍姮撇到那孤零零躺在屜子裏的蘭花手帕，好似一根針一下紮在了她的心口上。

仿佛那孤獨的不是一方帕子，而是百裏奚。

見香玲要關上屜子，她伸手拿了帕子，將帕子帶在了身上。

外頭大雪飛揚，壓根沒有消停的意思。

香雲嘀咕道：“這雪這般下，得下到甚麽時候。”

甯婍姮道：“你何時也畏冷了？我看你在雪地裏玩的可歡騰了。”

“小主，奴婢是擔心您，您畏冷，照這般下，雪化的時候可要凍死人。”

香雲毫不掩飾對甯婍姮的關心，甯婍姮心中微微動容，香玲是本就體貼人，香雲口無遮攔，她的體貼會讓人感到安慰。

甯婍姮淡淡應道：“無妨，冷著冷著就習慣了。我也沒那般嬌氣，總會習慣的。”

香雲道：“小主若是習慣了就好了，等雪停了，咱們可以出去堆雪人。”

“堆雪人？”甯婍姮想起自個堆雪人，那已經是很多年前與弟弟一道的事了。

“是啊，堆雪人可有趣了。”香雲說到玩的，立馬就來勁了。

一旁香玲忍不住插話道：“瞧你給能的，小主只是畏冷，又不是沒堆過雪人。”

香雲吐了吐舌頭，笑道：“這不是覺得有趣，就跟小主說起來了。”

甯婍姮道：“無妨，我也許久沒堆雪人過。等雪停了，咱們就出去堆雪人。”

香雲一聽，眼睛發亮，“小主說真的嗎？”

“我可騙過你們？”

“太好了，小主，咱們可以叫上林昭儀娘娘她們，來比賽看誰堆的最好，最差的要接受懲罰。”

香雲這熱乎態度，感染了甯婍姮，她點點頭，“好，雪停了，就把她們給叫來。”

正聊著，小棟子進來說皇後娘娘的人來了，讓甯婍姮過去一趟。

甯婍姮斂眸，不出所料，皇後還是找她了。正好，她也想知曉皇後與百裏奚之間的關系。

她披上披風，捂著暖爐，香雲撐傘，出了素悅軒，坐上轎子前往慈寧宮。

甯婍姮到了慈寧宮，意外的是賢妃也在，她正與皇後在繡花。

“甯婕妤快快請坐。”皇後仍是那般溫和無害。

甯婍姮坐下後，皇後又道：“賢妃正好來找本宮。”

賢妃沖甯婍姮微微一笑，傾城迷人。

甯婍姮當下心想，若她是男子，只怕也要沈迷在這樣的傾城美色當中。所以她越發的不明白百裏奚的心思，寧可把黃充容那樣的留在身邊，也不寵賢妃這樣的絕世美人。論美貌，鴻貴妃只能排第三，第一當之無愧是賢妃，第二自然便是董芝。

“還未賀喜甯婕妤。”賢妃說著，語帶歉意，“本宮也是到了皇後這，才聽說甯婕妤也過來了，沒給甯婕妤備分禮物。”

“賢妃娘娘客氣了，心意臣妾已收到。”甯婍姮也客客氣氣的回答。

皇後笑道：“本宮也未給甯婕妤準備甚麽，甯婕妤出宮還惦記著本宮，本宮很是欣慰。所以讓人請甯婕妤過來與本宮一道用晚膳，為甯婕妤慶賀一番。”

“皇後娘娘有心了。”

“不知甯婕妤喜歡吃甚？本宮讓內膳房給準備準備，本宮自小在北唐長大，吃的都是北唐風味。”

說者無意，聽者有心。甯婍姮將北唐兩字聽得仔細，她多了一眼皇後。她記得公子所給的情報，皇後並非北唐人士，為何皇後說自己自小在北唐長大？北唐，她很難不將這兩字與皇室宗親聯系到一起。隱約的，她覺得有些答案逐漸浮出水面。

關於百裏奚當年登基和立後，知曉內情的人不多，也只能看史書記載的。當年，皇室宗親並不支持百裏奚和莊敬太後，後來不知百裏奚如何解決，皇室宗親提出要皇室宗親的人當皇後。可才提出不到三日，百裏奚就立後了，而皇室宗親也因此沒有鬧下去，老實在北唐生活。能讓皇室宗親消停，百裏奚應是花了不少心思。

只是皇後的身份是否只是一個刺史女兒那般簡單，在她看來其中頗有問題。百裏奚提及皇後時的不耐，又是否與皇後的身份有關。

水越來越深。

甯婍姮斂起思緒，應道：“臣妾都可以，沒有甚麽特別喜歡的。”

賢妃言笑晏晏：“甯婕妤可真是好養活，不像臣妾，臣妾挑食的毛病打小來就改不掉。”

皇後接過話，對甯婍姮道：“你賢妃姐姐還真是挑食，每回來本宮這用膳，本宮還得吩咐內膳房，要做她愛吃的。”

這和藹親近的溫柔態度，甯婍姮差點就認為她從情報上所認識的皇後是假的，眼前這個皇後才是真實的。但是在後宮裏頭，誰還不帶著個面具。她自己不也是帶著面具，將自己偽裝的嚴嚴實實，不讓人窺見真實的她。有時候，她自己也會弄混了，究竟何時的她才是真實她。或許，都是吧。

在皇後這用了晚膳，聊了一些關於保養的無關痛癢話題，甯婍姮壓根沒有興趣。看天色也不早了，甯婍姮正準備起身告辭，就聽得皇後與賢妃說，“賢妃你今兒個去了如意太後那，太後她那的秋梨膏完了嗎？完了的話，下回你去的時候，順道給她捎點。”

賢妃道：“太後才說起呢，讓臣妾下回去的時候，給她捎一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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